“为什么这里的人能长成这样？难不成是受到黑色海水的影响发生了变异？”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附近的工厂真的应该好好处理一下它们的排污设备了。”
赫恩此刻便站在了走廊中间。
狭窄走廊上，仅有几盏寥寥无几的电灯微弱地闪铄，招来一些飞蛾在它们旁边徘徊，地板是木头所制，在边角处一些不能为人所打扫到的地方已经有了黑绿色徽菌肆意蔓延。
便宜是租不到好房子的，但海星旅馆已经是耶鲁镇唯一的旅馆，他再挑剔也没地方可挑。
“我不嫌弃，我不嫌弃……”
赫恩不断催眠自己：“这多好的地方啊，有地板有墙，还有灯。”
赫恩刚刚抬头看向电灯，“啪”地一声，不远处的电灯在发出一声爆闪后，直接熄灭。
赫恩：“……”
“好歹我也是价值两万金镑的，再往好处想想，是金子在哪里都是金子，区区这点程度的住处，我完全能接受。”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她们不是说为我准备了最好的房间，说不定房间里面会有转机呢？”
伴随着钥匙的转动，“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
然后“彭”地一声倒塌砸在地上，尘埃四溅。
这一刻，赫恩觉得自己还是接受得太早了。
在他开门的瞬间，房屋中的潮湿与异味扑面而来，不知道上一任租客究竟对这个房间做了什么，它的地板上被丢满了死鱼，从那些鱼自身的腐烂程度上看，至少已经在这闷不透风的地方死了一个星期。
许多鱼的鱼头被扒了下来断面朝下，双眼无神死不暝目地直视世界，堪称一场盛宴般的仰望星空。
赫恩把门修复后又试图去找一根棍子戳动它们，费了好一番力才把鱼完整地从地面上给扣下来，盯着死鱼沉默地看了半天。
这就是她们所说的最好的房间？
“我总觉得……这里的人一直在挑衅我。”
赫恩终于忍不住吐槽起这里脏乱差应该被举报整改的问题，他厌弃地上那些鱼尸，可身上的裂口们在看见它们后倒是完全不加嫌弃。
不仅不嫌弃，它们内部的诸多米粒大小的红眼珠转动，很快便对赫恩拿棍子插起的鱼产生了进食欲望，赫恩看了一眼腐烂到眼框里的蛆都死了的鱼，又看了一眼自身的裂口。
青年眉头渐渐蹙起：“你们有点猎奇了。”
他们的味觉在随着时间流逝出现共感，如果真让裂口吃了腐烂的鱼，赫恩大概要被恶心得整晚睡不着觉。
顿时，赫恩的嘴角撇了下来。
“我们有必要好好沟通一下。”
【……？】
“听着。”
“这些鱼都坏了，我们完全可以抓新鲜的鱼，外面那么多好吃的鱼，你们却天天想着吃垃圾食品、罐装食品、过期食品。”
“变质的鱼不能吃，一旦吃下，你们的眼睛就瞎了，本来咱们的眼睛就小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对不对？再吃下去，你们的眼睛全都会从里面一颗一颗地掉出来。”
“你们想让眼睛全都掉出来吗？”
“说到底为什么眼睛会掉下来，还不都是吃这些鱼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赫恩的错觉，当他对裂口们撂下这些内容，再把鱼尸体放到它们旁边后，它们已经不再对其产生任何的食欲。
它们紧闭着裂口，抵触并委屈。
这一刻，赫恩觉得自己大概真是熬夜太久了，竟然会觉得一群裂口能生出委屈的情绪。
夜色已深。
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清理干净，换下衣物，又在盥洗室清洗了一遍后，这才回到卧室盖上发潮的被子，倒头陷入沉眠。
味蕾上徘徊的鱼腥味更深了几分。
哪怕刷牙漱口都无法剔除。
这些味道旁人无法闻到半分，也只有赫恩深受折磨。
夜空中的云仍在漂泊。
【tekeli……】
【tekeli……li】
持续又缥缈的声响时不时穿透赫恩的耳膜，就如同最亲密的情人于耳边厮磨呢喃，发出危险又极具诱惑的气音。
但对赫恩而言，这些所带来的不过是一层又一层的噩梦。
他梦到后面有长满无数嘴的不定型生物在追他，他只能不断地向前奔跑——
一脚踏空。
“！！！”
他坠入深渊。
赫恩近乎是被乱七八糟的噩梦所折磨醒的。
晨光初亮，他睁开眼睛注视起陌生的天花板，在短暂的迷茫后，便有些苦涩地抬起骼膊遮挡住了眼睛，令自己的视野重回黑暗。
他还留在这里。
晚上也没有人来夜袭。
“我还以为……醒来我能发现这一切都是梦，我其实是在家呢……”
裂口们动了动，似乎在询问他什么是家。
赫恩茫然地开口：“家，是另一个属于我的地方，是我的归处。”
【……？】
“这里只是一个房间，不是家。”
“算了，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只是在浪费时间。”
颓废终究不是赫恩的风格，很快，他便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了身。
鱼腥味此时已经在口中消散，也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裂口们张开时深处的红色光点似乎变得更多了些。
当赫恩盯着它们，它们也纷纷攘攘地聚拢在一起盯着赫恩，盯久了，赫恩总难免会感到头晕。
他默默移开目光。
裂口们吃下古怪的血肉组织，已经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异变。
赫恩不清楚这对他而言是好是坏，但他知道时间宝贵，他应该抓紧时间查找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不利。
想到这里的赫恩连忙起床。
他来到盥洗室漱口，身上的裂口一张一合象是在向他问好，赫恩在洗完一把脸后隔着镜子观察着它们。
“早上好。”
【……】
裂口们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它们的表面弧度稍稍弯起了些，象是在以此来回应赫恩，这一幕险些让赫恩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们在笑？”
察觉到这些的赫恩愈发警剔地注视着镜面，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正确，他再度试探着开口与它们交流：“想不想去吃点东西？”
【……！】
裂口们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